布鲁

*我也不知道这章为什么会写得这么长，就写得又久又累【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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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周围的声响，瑞琪拔出佩剑，背靠着树，目光扫遍眼前的黑雾。

树叶挣脱枝干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皱了皱眉，抬手将剑锋指向声源。枯叶落地声如雷鸣般撞击他的耳膜，哨兵一时缩回了手，贴着树、用极轻的脚步向后方撤退。他保持姿势大致不变，尽量不让盔甲产生一点碰撞声。

黑雾逐步推进，与不断后退的哨兵缓慢缩短距离，将先前庇护着他的树蚕食，随后突然加快涌向他的速度。

顾不上刚才的谨慎，瑞琪立刻收剑奔跑。四周的一切声响对他而言皆是震耳欲聋，盔甲连同衣物对肌肤的摩擦感限制着他专注投入逃亡，他甚至嗅到了不知来自何方的浓重血腥味。视野模糊扭曲，他再也无法辨清前方的道路。

蓦地，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哨兵的整片视野。瑞琪咬咬牙，迈大步伐直线冲刺。

他跃入鸢尾花丛，花朵绽放的光芒挡下了黑雾的进攻。

周遭的混乱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温柔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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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笔飘落书桌，落地之前被瑞琪伸手抓起。少年坐正身子，揉揉眼睛，看向满桌的废纸团，从中摸出一张崭新的信纸。

笔尖飞舞，一行行文字逐笔书就。但若细看这些内容，却和那些废纸团里被反复划去的内容差不太多。

瑞琪放了笔，抓起最新的废纸团小心展开、抚平。他把揉开的纸垫到刚写完的信纸上，一并对折几下，揣着小纸片出门。

前哨站早已被夜色笼罩，伫立在城墙上的哨兵们正时不时关注着黑森林*，而其他的当值骑士紧盯着哨站内外有无异常动向。几支巡逻队交替走过宿舍区，却无摩尔发觉有只黑猫钻入了窗户，其后的身影迅速拉起窗、闪身进入后将窗无声落回原位。

黑猫窜上床，用爪子挠了挠蓝色摩尔的鼻子。沉睡的摩尔打了个喷嚏，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那团熟悉的金发直接翻身坐了起来。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瑞琪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声音轻点，你想把周围宿舍的哨兵都惊醒吗？”

这可不是瑞琪反应过激。能加入骑士团的哨兵们实力不俗，相应地，他们对身边的风吹草动极其敏感；哪怕平时向导们有意无意聚集起的精神力能够缓和他们的感官，正常的聊天音量隔了一堵墙依然可能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

弗兰克点点头，拿下瑞琪的手，压低声音道：“有什么急事吗？”

瑞琪掏出口袋里的小长方形纸片，翻开：“帮我看看就职演讲的讲稿怎么改。”

“演讲？随机应变就好了嘛。”

“别闹了……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大场合不读稿我说不出话来。”

黑猫干脆一爪子拍到弗兰克的脸上，后者抱下小黑毛球顺毛：“好好好……你先等等。”

向导打了个哈欠，在迷糊之间理清思路，调动精神力展开感官屏障。

“可以了，现在左右宿舍的哨兵都听不到我们说话了。”

于是他们开始放心大声讨论，也不怕把巡逻队招来——今晚在宿舍区附近转的是纯哨兵队伍，就算全队贴近窗口他们都听不见房间里的两位队长在说什么。

瑞琪跟着弗兰克的建议一句句修改讲稿，每改完一段他都会站起身试念一段，听者则根据他的表现继续提出新的修改方向。

改到工作展望那段，弗兰克提出大改，整段的遣词造句都要展现出新任团长的强势。

“这是为了压住质疑么？”瑞琪一边划掉原句一边回应弗兰克的建议。

“是，你也发现了？”

“自导师宣布退休以来，骑士团内时不时就会出现质疑声。”预备团长语调平静，“虽然都是些悄悄话，但以哨兵的听力，这些噪音在我耳边一刻不停。”

说着他又写完一行。见弗兰克没有接话，他自己续上话语：“我自己也清楚，上任之后，我就是骑士团历来最年轻的团长了。这是一种荣誉也是负担，缺乏经验的团长对骑士团而言并非好事，可是现在菩提导师不得不退休……”

“导师出什么事了？”

按年龄算，现任团长离退休还有好些年的时间，届时瑞琪上任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显得仓促。

“就是和哨兵有关的事。克劳神父判断导师的精神图景愈发不稳定，如今已无法支持他参与任何一场高强度战斗，洛克行政官也立刻批下了他的退休申请。导师身边长期没有一位向导搭档替他稳定精神，早退休也在意料之中吧。”

大半夜并没有完全清醒还消耗着精神力维持屏障的弗兰克听完下句忘上句，恍惚以为瑞琪刚才是在说自己的未来。他理理思绪，就着话题说道：“所以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和我组搭档。”

如今导师的例子就在他们眼前，而他最初也担忧瑞琪未来将成为一现的昙花、绽放出最亮的光芒之后陷入凋零。

“那是我以朋友和向导的身份提出的建议。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未来只会比菩提导师更拼命。你的能力太强，没有向导辅助的话恐怕会重蹈覆辙。”

只是，他见瑞琪始终无任何异常过后误认为他是某些特例……直到那天的饭局。

“不过你好像没有这个烦恼。”

他看瑞琪写字的手停了一瞬、却没有接他的话，只得自己继续讲下去：“说起来中午那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有一个已经和你正式结合了的向导搭档？”

笔彻底停了。

“没有。”话音未落，瑞琪回答了弗兰克的问题。

“那我换个问法。”心里有个默认答案的他仍不罢休，“那位向导不一定是你的战斗搭档，但可以实时介入你的精神图景，对吗？”

向导怀里的黑猫炸了毛，跳回到哨兵脚边；瑞琪同时一起身把讲稿按到弗兰克脸上：“你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别、别放那么近，看不清！”弗兰克拿下糊脸的纸，快速扫了一遍，“这个版本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可以改的了。”

“谢谢你，弗兰克。”

黑猫跃起衔住讲稿，跟着哨兵一同跳窗离开，空留向导原地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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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睡得好吗？”

在弗兰克隔壁的宿舍，两个哨兵刚起床就在分享各自的睡眠质量。

“好着呢！以往到两三点的时候，外面的巡逻队总要把我吵醒几分钟，这回我一觉睡到天亮！”

他们凑到同宿舍的向导面前，问他是不是昨晚给他们展开了感官屏障。

“没有啊，昨天我洗完澡直接躺下睡了，你们都看着我躺的。我哪有那精力给你们做好事？”

这仨半天寻思不明白，拉上其余室友一起想也没个头绪，最后只把这话题过掉、出宿舍准备以精神饱满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开了门，他们和弗兰克撞个正着。

“弗兰克队长早上——”

刚出口的早安才说了一半瞬间被吓得吞了回去。

弗兰克队长咋是一副被谁欠了五十万摩尔豆的表情！？

到了训练场，骑士们仿佛能感知到这位骑士队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诡异气息，似乎靠近到他的几米之内就会被他杀掉。

奈特没这群摩尔这么多虑，直接过去和弗兰克道早安，凑近了才发觉，他们的退缩应该是自卫本能。

“发生什么事了？”奈特在众骑士震惊的目光下一手搭上弗兰克的左肩。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把好字去了才是正确答案。

“你这哪只是没睡好啊，简直就像被哪个哨兵折腾了一晚上一样。”

“……”向导打了一个哈欠。

某种意义上他还真说对了。

一看弗兰克目光呆滞，奈特连忙凑得更近，用周围哨兵都听不到的音量说：“是瑞琪折腾你了？”

“去去去，别胡说。”

“卡莫尔说他昨晚值班的时候发现瑞琪翻窗溜到你宿舍了啊。”他音量不变，“怎么，找你要精神疏导来了？”

“就是让我帮他改改就职演讲的稿子而已。”弗兰克的语气染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好吧。”奈特恢复正常音量，反手拽住弗兰克的手臂，“到点干活啦。卡莫尔下完夜班补觉，瑞琪和菩提团长去了城堡，前哨站里能带训的就剩咱俩了。”

实际上现在全前哨站的希望只有奈特一个。弗兰克不在状态，奈特只能先把他晾到一边、自己全盘负责骑士们的指导工作。

到了自由练习时间，奈特终于能喘口气，一眼看见弗兰克正仰望蓝天……

自己累死累活而另一位队长在划水？这忍不了！

奈特向训练的骑士们宣布，如果自由切磋不尽兴，可以去找弗兰克队长约一局。

“尤其是哨兵，多去大胆尝试一下。”他顺便多说两句，“向导嘛，不像我们有战斗力的先天加成，你们当前应该可以和他切个平手，运气好没准能赢。”

年轻气盛的骑士们果真吃这一套，纷纷跑去邀请弗兰克单挑。奈特笑着别开了目光，坐等惨烈战报传来。

事实正如他所愿，还是这边的骑士拉住他说赶紧往弗兰克队长那边看。

无精打采的弗兰克并不能发挥全部实力。面对挑战者的猛烈进攻，他的动作只有防守而不见主动破击。一进一退，向导很快被哨兵逼到战场边缘，前者横剑抵挡后者的下劈，双剑交锋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哨兵。

二者目光交汇。

进攻方突然手一软，被防守方一个上挑甩丢了武器。弗兰克收了剑，看向双手颤抖的挑战者。

胜负已定。

失败者退场，下一个挑战者立刻跳到队长面前，新的较量紧接着开始；刚刚战败的挑战者被观众扶回这边的训练场，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淡漠的神情。

奈特见状皱了皱眉，拦住了身后跃跃欲试的哨兵们，走到那位归来的挑战者面前，回身看向所有骑士：“他需要精神疏导，有谁能帮上忙？”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向导骑士主动走了出来，奈特把哨兵交给了他。

与此同时，弗兰克又让一名挑战者败下阵来，不过那只是位普通骑士、倒不用特别注意。奈特又逐个询问每位参加了对决的哨兵，确认大家都无大碍才完全放心。

“弗兰克队长的战术根本捉摸不透。”第一个战败的哨兵已经缓了过来，和周围一圈骑士们说起自己的战斗过程，“原本我还有优势，但就在我准备将他缴械时，我突然看到了他的眼神。那一刻，我只觉得有一阵恐惧压在心上，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脑子一片空白，结果被队长用下一招打落了武器。”

“是这样，你们就别再去送了。”奈特搭话时望了眼闲下来的弗兰克，后者正对着阳光检查他的剑，“弗兰克现在可没那心情给你们放水。向导的精神力随他们自己的心情而变，我只能说现在的他惹不得。”

帮瑞琪改个演讲稿还能改出这脾气来？

有位见习骑士举了举手，问：“骑士团内不禁止向导在训练中使用精神攻击吗？”

“当然不禁止啊。”奈特回答，“这也是战斗力的一部分。”

众哨兵回想起自己被恐惧压迫的瞬间，不禁又害怕起来。

“那遇到今天这个情况岂不是很危险？”见习骑士追问道。

“致命危险倒不至于。”哨兵队长根据自己的认知继续解答，“据说向导的精神攻击要产生杀伤力也得聚精会神，弗兰克现在只是发发脾气、没有真的想杀了你们。况且，骑士团目前还没出现过强大到能用精神力直接杀伤哨兵的向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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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弗兰克确实通过这随便玩玩的几局战斗打起了精神，跑回来帮忙带训，不过这会没有哨兵敢正面直视他的眼神……除了奈特。

下午菩提带着瑞琪回归。团长看在弗兰克昨晚帮瑞琪改稿外加今晚得值夜班的份上，仁慈地给他放了几小时的假让他补个觉。

而那几个小时里，他的脑子一直在重复放映最近的各种破事，不外乎都和瑞琪有关。刚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瑞琪跳窗逃跑的那一幕；他翻了个身试图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入睡，脑子又帮他搬出了团长办公室的那次见面场景。

每当他谈起结合的事，瑞琪就会逃避这个话题。

“会不会瑞琪已经和其他向导结合了？”

没有被问清楚的猜测却愈发可能是事实。

才躺半小时，他下了床去关窗，防止风吹得纸张满屋飞。手伸向窗时握到了一片飞来的粉花瓣，弗兰克抬手开大窗探出头，目光落向半掩在一处转角后的粉色花苞*。穿越那片小花丛，就是瑞琪以前深夜拉他出去加训的地方，也是他们曾在闲暇时刻小聚的放松区。

那年他们把各自的佩剑摘下放到一边，面对花丛畅聊。他们能从菩提导师的光辉事迹聊到他俩各自在骑士团内的传言，也会从训练后的经验总结聊到下午茶配的甜点口味。

聊到他们正好一位是哨兵一位是向导，以后没准能够结合精神图景并肩作战杀退一切强敌。

向导与哨兵成为搭档，看起来多么天经地义。

那时瑞琪还爽朗地回了他一句“好啊”，但第二天弗兰克再次遇到瑞琪却见对方沉着脸回来说“恐怕不行了”。向导再追问得到的答案也只有哨兵的一句“我不能向你展示我的精神图景”。

心大的弗兰克当时也没继续死磕这件事，瑞琪说不能就不能吧，又不是好友做不下去了。权当他这回无意间摸到了瑞琪的雷区，以后注意就好。

再后来他俩先后当上队长，也常以搭档的身份一起作战，瑞琪始终不提一嘴结合。他们熟知对方的出手动作、洞悉对方的战斗身法，却对彼此的精神世界一无所知。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或许将以这种模式持续到最后，直到奈特一句话为他打开新思路。

他为什么没想过瑞琪可能早就物色好了别的向导呢……强大的哨兵只有与其能力等同乃至更强的向导可以安抚，从未在瑞琪面前展现过精神力的他怎么会被纳入考虑？

如果他的向导能力可观，他也不会从不在乎自己的这重身份。

……

最终那几个小时被弗兰克以断断续续的睡眠熬了过去，现在他正站在城墙上和萦绕着黑森林的迷雾干瞪眼。同在城墙上的哨兵们可学不了他，他们会从那团雾中察觉到威胁、不敢将目光多停留；而身为向导的他可以看透迷雾、感知到这笼罩整片黑森林的庞大力量。

那些迷雾实际上只是黑森林内的精神力对哨兵向导们产生的视觉干扰。这结论是去做过现场调研的学术向导们得出的*。

不怕迷雾威慑的弗兰克可以与对面一摩一树对视一晚上，但作为骑士队长，他们值夜班得在每个岗位间巡视，在一个地方停久了还会被某些过于认真的家伙转头举报摸鱼。

他刚回神准备离开，才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正蹭着他的腿。弗兰克低下头，半蹲下来伸出手，抱住了跳上来的小黑毛球。转过身时他与瑞琪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为找话题他先抬头看了看月亮的高度：“这个点你怎么还没休息？”

“过会就躺。”瑞琪走到他们之间仅剩几步距离时停下，“我只是来提醒你，明天早上就是我的团长就职仪式了。”

“那我先在这祝贺你了。”理论上弗兰克明天到不了现场，下完夜班的他得回去睡觉。

“我希望你在明天下午之前能打起精神……”

“我打不起精神？”他寻思自己也没和黑森林瞪那么久，不至于被瑞琪定性为摸鱼，便立刻在脑中抓到某位背锅对象，“奈特和你说的吧！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而且还是被你闹的。”

“……下午回到前哨站我会任命你为副团长。”瑞琪没搭理他，把自己的下半句话说完。

弗兰克当即愣了几秒钟。

副团长的职位在骑士团内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既不代表对团长的绝对继承，日常工作也与骑士队长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在红发菩提领导的骑士团内，强势团长的身边并不需要这样一个模糊的职位。

如此下来，团长任命副团长的唯一重要意义是：团长直接对外公布自己的副手。

弗兰克想过瑞琪上任团长后仍会像过去那样遇事就来找他商讨，但没料到他会选择重启这个许多年未被提及的职位。

“那还真是突然啊，瑞琪团长。”

“所以我也算来特别通知你，珍惜现在这段还被称为队长的时光吧，弗兰克副团长。”

言毕，黑猫从弗兰克怀里跳下来，与瑞琪一同消失在楼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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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弗兰克去了就职仪式现场。

正所谓要么早睡要么决战到天明，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巨大情感起伏的摩尔什么时候能产生真正的困意。

本来要陪着瑞琪去的骑士队长是卡莫尔，然而他刚一脚迈出宿舍大门、一个力量瞬间把他拽到一边。他眨眨眼稳定视觉，直面一脸和善的弗兰克。

“跟你换个班，今天我要去瑞琪的就职仪式……”

“行。”卡莫尔提前终止弗兰克接下来的条件吟唱，和对方换了班——不过高高兴兴离开的弗兰克好像忘了，直接换现在的班那卡莫尔一个转身就能回宿舍睡觉。

他在前哨站正门和瑞琪碰了面。不久后，菩提牵着黑风来到，看到自己门下的两个孩子边聊着天边给两匹白马梳毛。

“瑞琪，你又把闪电当成黑风牵走啦。”他把缰绳放到瑞琪手里，名为黑风的白马低下头蹭了蹭蓝摩尔的脸颊，闪电则主动走到了红发骑士身边。

“但是我去马厩的时候它先蹭了我头盔的翎毛……”瑞琪抚摸着黑风的鬃毛回忆道，“啊！我又记反了！”

“闪电认得红翎，黑风只认得你。”一夜没睡的弗兰克此时思维比瑞琪还清晰。

“弗兰克说得对。”菩提摘下团长头盔，在闪电面前晃了几下，“闪电和我一起看着瑞琪长大，对我和瑞琪都亲近，所以记得了我们的共同特点——头盔的红翎。而黑风是瑞琪陪着长大的，只会对瑞琪亲近。”

解释伴随着感慨，他不禁回想起，眼前这当年骑马都要他扶一把的孩子，如今不仅能靠自己一步上马，过会还将从他手中接过那份重大使命。

即将退休的骑士团长抬手搭在自己老战友的头上，轻抚几下：“你也快要退休了啊……”

他与闪电的故事走向终幕，瑞琪与黑风的时代正要拉开序幕。

三位骑士结束了寒暄，驭上各自的战马，动身赶往摩尔城堡。

到达后他们先与洛克行政官碰了面，最后一次确认就职仪式的流程，直到钟声提醒他们做好正式开始的准备。仪式上只需要新老团长出面，陪同而来的弗兰克会在场下注视着他们，顺便起到一点安保作用。

“弗兰克，”走开以前，他被瑞琪叫住，身子还没转就感觉到自己的披风被拽了两下，“这句话的气势该怎么进入？”

弗兰克看向画满了语调起伏提示标志的演讲稿，瑞琪的手指落在一处没有标记的句子上：我定会传承前辈薪火，恪守骑士精神，永远为保卫庄园付尽汗与血。

“这句话要按你的情绪发挥。如果你在这里顺利升调，”弗兰克指向前一句的末尾标记，“你就延续这种高昂的状态读下去。万一疏忽了，你就用平稳坚定的语气，就跟我们俩每次单独出任务前你向导师发誓会平安归来那样。”

给完指导，他拍了拍瑞琪的肩膀：“每个情况我们都练过至少两次了，以你的悟性，不会出意外的。好好发挥，我还等着你下了仪式回去把我任命成副团长呢。”

洛克催促了一下这边的两位骑士，弗兰克高声回答说已经没问题了、离开前还推了瑞琪一把当最后的鼓劲。

预备的副团长退到会场下方，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静静等待仪式按流程顺利进行。

他看着瑞琪在么么公主面前半跪下来，后者为他戴上团长的头盔。

他看着瑞琪从菩提团长手中接过传承之剑。

他看着瑞琪站在台前发表就职演讲，讲稿中的锐利话语确实显示了新团长的强势，台下的不少长者听到以后都有了些可观的积极反应。

他看着瑞琪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感染着现场的所有亲历者。

唯一令他想不通的，是他身为向导，在瑞琪身上感受到的另一阵精神力。他原本以为是那个和瑞琪正式结合了的向导在此刻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但这个精神力却不具有攻击性、反而向会场周围的哨兵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一般情况下，已经与哨兵结合了的向导应是极其自私的，会在他们的精神图景内留下极强的屏障，抵挡并反击所有除他之外试图触碰他们精神世界的精神力，更甚者还会主动驱赶在现实中太过接近哨兵的陌生向导。

没等他继续往下分析，会场下突然出现了新的的精神波动，从攻势来看是冲着那阵温和的精神力去的。

那等于是在攻击瑞琪。

弗兰克揉了揉太阳穴，集中精神定位袭击的来源。攻击的强度暂不清楚，弗兰克暂时只能察觉对方有意隐藏了自己的位置，显然是在提防会场内可能干扰他出手的向导。他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开辟第二视角寻找攻击方。

会场的摩尔太多，难免有其他的向导被卷入其中，弗兰克几乎要用尽毕生所学在精神力的海洋中定位并捕捉那个最汹涌的浪潮。好在现场还有向导与他统一战线，而那是一阵微弱却已暗中渗透全场的力量。

向导骑士抬抬头，与洛克行政官对上眼神。

或许是他们的合作产生了震慑作用，那个攻势立刻收敛了起来。与此同时，洛克离开了会场。

就职仪式结束，想必在场的绝大多数参与者都认为全程顺利无意外情况。

弗兰克抬起手臂，盘踞于空中的白隼收翅落下。

唯有向导才会知道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暗流涌动，属于他们的战斗向来无声却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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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说明一下文内可能产生歧义的一个描写，以后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这篇文内，所有的“哨兵”“向导”皆是特殊指代，与我们常规认知的那两个身份内含不同。

所以，第二大段出现的那个“伫立在城墙上的哨兵们”指的就是哨兵向导世界观下的哨兵。

如果是现实含义，那当时所有站岗的骑士都能被称为“哨兵”。

*粉花瓣和花苞：手游里前哨站内确实有一小片地方种着粉色不知是什么的花。我没花卉知识，也没法盲猜它们大概像什么花，就没指明。

*学术向导：一类向导职位的统称，是向导专业毕业生的择业方向之一。学术向导们的日常工作是研究各种与哨兵向导有关的课题、参与本专业教材修订之类的。做研究的话，随意举个例子，可能会有一个小组的课题名称是“探究黑森林迷雾对周边区域哨兵精神图景的影响——以前哨站为例”。